雨中的身影

 雨中的身影

父亲，在我的印象里，就如故乡的大山般沉默而伟岸。他的爱藏的很深，唯有在某个瞬间，你才会突然发现父爱的厚重与坚实。

夏季是北方的雨季，尤其六七月份时，那天又要下雨了，我坐在教室里，望着那乌云密布的天空想着，父亲应该会来接我吧。

小时候，纵横交错的巷子藏在大树遮荫的村中，石土铺就的巷道，一下雨便泥泞不已。雨时，为了接我放学，魁梧的父亲就常常挤在人群中，拿着蓝白色尿素袋子折成的伞帽，在校门前默默等待。上初中后，家里有了第一把雨伞，我再也不用披着母亲口里的“王冠”，在大街上奔跑着上下学了，但从此，也很难见到接我放学的父亲了。

今天的雨来的有点突然，上课时还艳阳高照，等下课时，豆大的雨滴就噼噼啪啪的掉了下来，砸得满地生烟。乡中离家有六里路，离家远的学生，都骑车上下学。我当时个子比较高，更是把自行车骑得飞遛。出校门后，雨水已经开始在马路上流淌，我的二八自行车在雨中破开路面上的积水，唰的一声，车铃声就已经远去。

骑了一里路，雨越下越大，背后的书包也愈发沉重。偌大的书包里塞满了书，上面缠着几层报纸隔雨。雨水顺着风，打在脸上，湿透了上衣，视线模糊中，我感觉身体越来越沉。我正低着头，使劲踩着踏板，忽然，父亲的声音穿透雨雾，“超，这边，这边”。我摸了把脸上的雨水，抬头看见父亲打着伞，戴着那顶旧解放帽，正大步向我走来。

“你咋来了，不用接我”，风雨交加下，看到父亲的身影后，顿时踏实了，却忍不住大男人的说了一句。父亲没说话，把伞放我手里，“把书包给我......”，他扯下湿透的报纸，从包里拿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，仔细地套在书包外面，然后很自然的就背在了自己背上。

“你拿着伞，走吧，我走回去”，我抬头看了看天，天空中的雨，如千万道箭矢般，急促促的朝面门砸来。我在雨中，扭头大声喊道，“一起吧，还有三里呢”。父亲不肯，催促着我赶紧走。他一直在说，很快就能到家，不用管他。我蹬上自行车往家赶，转弯时回头望了一眼：只见父亲戴着帽子，雨水不断顺着帽檐被风打落下来，他手里捡了一根木棍，撑着身子，在路边慢慢挪动着往前走。父亲是个比较胖的人，雨大后泥浆又裹脚，行走时脚下就很费力。地上积聚着越来越多的雨水，远处的天空已暗了下来，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个身影，在雨幕中挣扎前行。雨雾中，父亲的肩膀很是宽阔，背上却紧紧背着我的小小双肩包，他撑着木棍，在雨中蹒跚前行，看上去很滑稽，让人想笑。可不知怎么，看着看着，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，混着雨水淌在脸上。那小小的书包在父亲背上显得那么轻，可他走起来却那么重。一阵风吹来，我回过神，蹬上车子赶紧离开。

老旧的二八自行车从父亲年轻时就在了，如今却独载着我，穿过了风雨，留下了他的身影。

屋外的雨更大了，雨幕渐渐遮盖住了村口处的那棵大槐树。阵阵寒风吹来，成片的树在雨中动摇西晃，屋里，院里空荡荡的，只听见一片哗哗的雨声敲打着屋顶和地面。天黑时，父亲赶了回来，泥浆沾满了他的裤腿，很厚的糊了一层。他脱换衣服时，我去帮忙，浸湿的裤脚却怎么也拽不下来，我的泪又差点流了出来……

雨是多情的，总爱在回忆里落下。父亲如今守在老家，我们不经常见面，他的身影，却常常浮现在心头。我忘不了那顶旧解放帽，忘不了泥泞中深陷的脚印，更忘不了风雨里，那个为我蹒跚成山的背影。

（作者：郭义超  唐山曹妃甸人，首钢京唐职工，爱好文学，多篇文章发表到本集团北京首钢日报上如：《心中有光 履践致远》《首钢情》等且公司获得一等奖；《十五载奋斗，迎风启航》发表到中国日报上；2024年参加北京市职工文学创作研修班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