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何以晋州】董必武为周头公社题“群言堂”的前前后后——兼记董良翮在晋县的10年知青岁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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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群言堂”！这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，是1974年4月，董必武同志题赠周头公社党委书记董良翮的。它体现了董老密切联系群众、反对独断专行、拒绝搞政治小圈子的政治素养和兼听则明的民主观，也见证了董老一家与晋州的一段特殊情缘。

故事从“上山下乡”运动说起。

1968年12月，毛泽东主席发出了“知识青年到农村去，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，很有必要”的指示。为响应党的号召，时任中华人民共和国代主席的董必武鼓励、支持儿子董良翮到农村务农。临行前，董老送他一套《毛泽东选集》、一个笔记本、一支红蓝铅笔和自己一直舍不得扔掉的旧毛巾，并提醒儿子：“你是革命的后代，要严格要求自己，生活上要艰苦朴素，和群众同甘共苦，决不能高人一等！”他反复叮嘱：“你不能当特殊农民，要做一个普通农民。你要听老农的话，听队长的话。”

1962年，董必武一家合影。

董必武夫妇育有两男一女。长子董良羽，女儿董良翚，幼子董良翮。细心的人会发现，三个孩子的名字中都带一个“羽”字。这是董老希望他们“蓄势如鹰隼，奋飞健翼张”，勤奋进取、展翅高飞，为国家建设做贡献。董必武不仅严以律己，对子女及亲友要求也很严格，要求他们正直做人、勤奋学习、努力工作，绝不允许搞特殊。

2009年3月，《贵阳日报》曾刊登董良翮接受鲁豫采访的内容。当他谈到与父亲董必武之间的关系说：“我父亲对我哥我姐比较严厉，对我例外，对我最宽容。我记得没上学的时候，我可以到他的办公室随便翻，把他的印章镇纸摆到地毯上，像开坦克、开汽车那样推着跑，玩他的眼镜盒，把眼镜盒的线都撑开了。我哥哥姐姐绝对不敢这么做，我可以。他有时很晚回来，我也不回自己房里睡，就在地毯上睡觉，等他回来。”

即便父子如此情深，董必武依然没给董良翮开过任何“后门。”

董必武与董良翮，摄于1946年。

1969年，董良翮高中毕业，面临就业难题。当时董必武是中央政治局委员、中华人民共和国代主席，要安排孩子去部队或工厂不是什么难事。但董必武的态度十分鲜明：“干部子女不能特殊，高级干部的子女更不能，良翮还是下乡插队去！”

董良翮听从了父亲的安排。

1969年5月6日，董良翮和同学们来到晋县贺家寨村。在这里，董良翮一干就是10年。1973年12月22日，《人民日报》发表一篇通讯《革命的好后代——记北京下乡知识青年董良翮》，详细报道了他的事迹。有关董良翮的身世，文章中只披露了他是“革命干部的后代”。田耳改编、河北工农兵画刊绘画、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连环画《广阔的天地》在民间广为流传，说的也是董良翮的事迹。

连环画《广阔的天地》封面。

初到农村时，董良翮有些不习惯，干农活闹了不少笑话。光天化日下“锄强扶弱”，一锄下去把壮苗铲除，把弱苗留下。村里人说：“我们这村子小，装不下你们这些大材料。”

也有人在背后议论说：“城里来的孩子，哪能吃得了咱农民的苦，充充样子过几天就走了。”出乎人们的预料，董良翮还真就住下来不走了。慢慢地董良翮熟悉了庄稼活，春耕夏播、犁地耙地、锄地施肥样样得心应手。

在农村劳动时，最脏最累的活儿就是“起圈”，把猪圈里的粪便铲起来堆积在一起沤肥，等猪粪发酵之后才能当作有机肥运到田里使用。也有的地方把这种劳动叫作“清栏”。这种活又脏又累，就连常年生活在农村的壮劳力，也不愿意干。董良翮脏活累活都抢着干，乡亲们大为称赞，把他看成自己人。

在贺家寨安家落户的董良翮（左）。

和董良翮一起到贺家寨插队的，还有其新婚妻子顿云润。下乡后，顿云润作为工农兵大学生进了河北医科大学进修，学成后在贺家寨做起了赤脚医生。田间地头一个药箱、一把草药、一根针常带在身边，乡亲们头疼脑热都来找她看病。她还自学了针灸，看好了隔壁王大娘多年的牙疼病。

人们没有想到，在这么贫穷的农村里，这么吃苦耐劳的俊俏小伙子和清秀的姑娘，竟然是国家领导人董必武的儿子和儿媳。

1970年12月，董良翮加入中国共产党。其间，董老不断写信教育、鼓励他。

1971年麦收后，董必武派夫人何莲芝到晋县看望良翮。临行前，董老让夫人写信给董良翮，要他不要声张，自己去火车站接一下。董老嘱咐何莲芝：“你这次下乡看酉酉（董良翮乳名)，多住几天，把革命家风传给他。后一代热爱劳动人民，才能自觉为人民服务。党群、干群关系密切，是我们党立于不败之地的保证。不论时代怎样变化，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决不能变！”

何莲芝到达那天，董良翮正要去火车站时，忽听队长找人到县城拉化肥。他想，拉化肥顺便把母亲接回，队里不节省一个劳力吗？于是他接下这个任务，赶上毛驴车到县城装好化肥，然后去火车站接母亲。他让母亲坐上毛驴车，就往回走。刚下公路还没到家，车胎突然放了炮。这时天已擦黑，何莲芝下车步行，董良翮用手抬着车帮，尽量使泄气的车轱辘轻着地。就这样走了8里多路，晚上12点才回到贺家寨。保住了一条车胎，董良翮却累得精疲力尽。

何莲芝从这些细小地方，看到儿子的变化，心里十分高兴。在贺家寨的那些天，白天，何莲芝和社员一起下地劳动，背着筐打猪草；晚上，走东家，串西家，和农民促膝谈心。母亲身上的老红军传统，深深地影响着董良翮。

后来，何莲芝又一次探望董良翮，见他做饭时扔掉好多菜帮，便教导说：“扔这么多，太可惜，如窝成黄菜，可好吃哩。长征时吃的什么？草根树皮！不能忘了过去。”她边说边拣起菜帮窝黄菜。母亲的言传身教使董良翮在生活上更加注意节俭，和群众同甘共苦。他有时只吃山药，节省下来的粮食接济缺粮户。

董良翮在贺家寨指导知青干农活。

1971年，董良翮被选为村党支部副书记。董老写信告诫他注意两点：一是不要“一得自矜”；二是不要“浅尝辄止”。这话董良翮深深记在心里。他遵照父亲教诲，不骄傲、不摆架子，坚持参加生产劳动，带领全村社员艰苦奋斗，很快改变了贺家寨吃粮靠国家、花钱靠贷款的落后面貌。

1972年董良翮任村党支部书记。是年秋，他与村党支部副书记贺双锁到北京向董必武汇报工作。董老听了他们的汇报，讲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：

一要实事求是。报产量不要浮夸，不瞒产，要如实报，对国家、对村里都有益，否则有害。要艰苦奋斗，自力更生……。

二要持之以恒。干工作要有计划，细安排，不搞新官上任三把火。如顺利，三把火能烧着，则易骄；如不顺利，三把火烧不着，则易馁。骄则不求进取，馁则不敢向前，都使工作停滞。持之以恒，有成绩不骄，争取更大成绩；有困难不停滞，想法克服，争取胜利。

三不搞强迫命令。多说服，多教育，把政策讲清楚，贯彻下去。对有错误的人要讲理批评，不能打骂人，打骂人就脱离群众。

四要牢记革命传统。良翮的小名叫酉酉。为什么叫酉酉？因为是抗日战争打游击生的。抗日战争时期我用的一条白毛巾保存至今，送给良翮作纪念，记住过去。良翮以后不要说是北京人，说是晋县人，要在晋县扎根成长。

回村后，董良翮按照父亲的教导，严格要求自己，带领群众艰苦奋斗，使贺家寨变成队队有储备，户户有余粮的先进村。

他带领贺家寨群众开荒造地八十亩，平整土地六百亩，实现了百亩一眼井。贺家寨大队还购置了拖拉机、脱粒机、粉碎机、电动机等，农村机械化水平得到了很大的提高。在一次打深井的时候触到了硫磺矿，等发现时周围的毒气浓度已经很高了。董良翮组织敢死队用毛巾沾上水，捂住鼻子嘴巴，费了很大劲才把井口堵住。董必武听说后非常担心。

董良翮和知青们在一起。

1973年8月，董良翮被任命为周头公社党委书记。为了鼓励他克服骄傲自满情绪，始终坚持群众路线和民主作风，次年4月，董老提笔写下“群言堂”三个遒劲的大字，赠与周头公社，告诫董良翮和周头党委班子成员不要搞“一言堂”，要虚心听取别人意见，充分发挥群体的聪明才智。这是对周头公社的谆谆教诲，也是对当时盛行的“一言堂”风气表达不满。体现了董必武崇高的政治品格、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和“革命不是做官”的高尚情操。

1974年8月12日上午，董良翮和晋县县委书记刘庆山、周头公社革委会主任傅金玉，在北京向董老汇报工作。三人讲了夏季丰收的情况。董老插话说：“汇报工作，讲产量，一定要实事求是，不能弄虚作假。实事求是是党的根本指导思想，也是党的生命。如果弄虚作假，一级欺骗一级，公社欺骗县，县欺骗省，而省又欺骗中央，那么中央就会做出错误决定。五八年的浮夸风，我们吃了很大亏，这个教训是相当深的。我们要接受这个教训，千万不能再搞虚报浮夸了！”当三人讲到如何组织社员大搞副业生产，增加农民收入时，董老说：“搞工副业生产是农民走向富裕，摆脱贫困的主要途径，但要从实际出发，从本地条件出发，要就地取材，不要贪大求洋，想一锨挖出个金人来是不现实的。就地取材，就地加工，如种紫穗槐搞编织，利用棉秸皮打绳，玉米皮编织工艺品等，都是农村需要发展的好副业。”谈到党的思想建设，改变干部工作作风时，董老说：“我们共产党从建党那天起就讲为人民服务，这是党的宗旨嘛！什么是为人民服务？按照党的政策实实在在为人民办事，公公道道地处理解决问题，这就是为人民服务。你们当父母官的要教育干部清正廉明，不谋私利，教育党员干部不吃请、不受贿，不贪占便宜，防止腐败思想的侵蚀，保持健康、纯洁的党的思想肌体，这是区别共产党和国民党，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的主要标志。满清政府、国民党政府为什么被推翻？就是因为坐朝廷的、当官的不为人民办事，自身腐败了。我们要防止腐败现象的发生！”谈及青年接班人时，董老又说：“你们周头公社党委写的工作报告我看过了。关于培养青年接班人问题提得很好，对有真才实学，经过实践锻炼的中青年干部，及时充实到农村基层领导班子，以解决领导班子后继无人问题，不要等到象我这把年纪，那就太晚了！”董老的谈话，使三人深受教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