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梨树下新农人

记者 万前进 武新杰

清明过后，梨花落尽，新叶初发，正值雪花梨的坐果期。在石家庄赵县的万亩梨园，梨农们正扛着梯子，围着梨树爬上爬下，忙着疏果。

沿着田间土路，走到梨园深处，在一株600多年古梨树的树荫下，程青芳双手托着一个硕大金黄的雪花梨，兴致勃勃地做起了推介，“吃古树雪花梨一定要带皮吃，因为它不套袋子，不施化肥，是自然生长的，皮里边含有的多酚物质是果肉的11.3倍。”

古树雪花梨，是程青芳回村创业的主打品牌，也是她成为一名50多岁新农人的起点。

赵县雪花梨有2200多年的种植历史，现有雪花梨种植面积13.7万亩。资料图

生在“中国雪花梨之乡”，程青芳说，小时候饿了吃个梨，渴了也是吃个梨。从上大学到参加工作，每次离家她都要带些雪花梨，送给朋友们尝鲜。

“我印象特别深，2003年，一个好朋友委婉表达了，他不喜欢吃雪花梨。”那时候，程青芳才意识到，家乡的雪花梨味道变了。“这么多年来，一直拿着雪花梨当宝贝来送人。一旦有人说不好，当时就感到脸红。”从那以后，程青芳不再拿雪花梨送人了，就连自己也很少再吃，这个事儿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结。

从河北农业大学毕业后，程青芳在事业上一路顺风顺水，2017年，就在一家化工企业做到了市场总监，开始全国各地跑农业种植基地，推销生物发酵农药。

广西的荔枝、云南的褚橙、海南的芒果……这些享誉全国的特色农产品，给了程青芳深深的刺激。“他们注重产品品质，注重打造品牌。我偶尔就会想起家乡的雪花梨，可不可以做？我觉得可以。”

说做就做。2019年，50岁的程青芳辞去年薪50万元的工作，回到赵县农村当起了梨农。

“为啥要这么干？”面对我们的采访，程青芳的手指在古梨树皴裂粗糙的树皮上轻轻地摩挲着，眼睛望着头上那大如伞盖的树冠有些出神。曾经有很多人，不止一次这么问过她，“那些大的公司里，不缺我这样一个人。如果我要回到家乡，这30年看到的、学到的，把它转化一下，比我在城市里更有价值。”

或许是爱折腾的性格使然，也或许是为了解开多年前的心结，大学毕业30年后，程青芳又从城市回到了农村。30年里，她已经从一个青涩的农家少女，变成了一位经验丰富的市场营销专家。

“赵县雪花梨是一个很大的品类，如果我也叫赵县雪花梨，没法突破大家固有的认知，所以就选择了做古树雪花梨。”程青芳深知，独树一帜的品牌是产品“出圈”的第一步。

赵县梨园内一株600多年的古梨树。记者 武新杰 摄

赵县雪花梨有2200多年的种植历史，百年以上的古梨树就有1.5万株。程青芳把古树雪花梨的第一块试验田，选在了古梨园的核心区谢庄村，“首先能保证的就是，每一颗梨，都是百年以上古树结的果，甚至有三五百年、六七百年的。”

想要种出好吃的古树雪花梨，先得让古梨树回归自然生长状态。2019年底，程青芳注册了合作社，开始在微信群给梨农宣传生态种梨理念，“当时有个口号：让我们一起种好梨、多赚钱。”

听说能多赚钱，500人的微信群很快就满员了，可程青芳还没来得及高兴，梨农们就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，“我们加入了合作社，按照你说的来种梨，你有什么保证？”刚开始创业的程青芳无法做出保证，只能让大家自愿加入合作社，“500人的群，只有5个人加入。”

古树雪花梨在石家庄市果品争霸赛上获得“果王”称号。记者 武新杰 摄

5户梨农，20亩古梨园，按照程青芳制定的不打农药、不施化肥、不用除草剂、不套袋，让每颗梨从坐果到成熟，在阳光下沐浴160天等八大标准，开始了养好土、种好树、长好梨的创业实验。“从2019年做实验，到现在是第五年，你看现在把草扒开，这个土有了颗粒度，不像那种特别板结的，你怎么插都插不动。这些草根最后烂在地里，它是通风透气的。”

最大限度减少了人工干扰，回归到自然生长状态的古梨园，虽然每亩的产量从10000多斤降到了6000斤，但凭借“大如拳、甜如蜜、脆如菱”的优秀品质，古树雪花梨在石家庄市果品争霸赛上一举夺魁，拿下“果王”称号。

程青芳在市场上推出了古树雪花梨膏、古树雪花梨脆片等系列产品。资料图

“现在，我们主打的是北上广深这些一线城市的高端水果批发市场。”凭借天然古树生态种植的优秀品质，程青芳不仅把每盒6斤装的古树雪花梨，在市场上卖出了288元的高价，还推出了古树雪花梨膏、古树雪花梨脆片等系列产品。

5年间，跟着程青芳种古树雪花梨的梨农增加到了100户，古梨园面积达到500亩，带动梨农亩均增收3000元以上。打响了古树雪花梨的品牌，程青芳的合作社成功申报成为河北省农业创新驿站，她也被县里选为“赵州梨农”的品牌代言人。

出走半生，归来仍是少年。50多岁回到农村，投身农业，让程青芳对新农人这个身份有了更深的理解，“新农人的新，新在思维，你要有创新的意识、开拓的精神。新农人回到农村创业都是带着梦想来的，但是我觉得还有一份责任，就是带领更多农民共同致富。”